第1章 祖传篾刀

爷爷去世了，过九十而终，寿终正寝。我跟爷爷感情很深，从小跟他一起生活，相依为命也不为过。爷爷的死对我打击很大。服丧守七期间，我每日茶饭不思，精神恍惚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我记忆中没见过母亲，没见过奶奶。父亲常年在外，几年不回家一次，偶尔见过两面，甚是陌生。八岁那年，父亲外出从此不知所踪，杳无音信，生死不明。爷爷念不念父亲，我不知道。当时人小，不懂事，父亲失踪对我没有太多心理影响。因为爷爷在我的成长中更像父亲的角色。而今我二十二，算是大人了。关于父母亲的事我却有些淡忘。如今，爷爷一走，仿佛天塌下来。瞬间我变成孤家寡人，连个念我骂我打我的人都没有了。过了七七，我带着爷爷临终前交给我一个黑布包回城打工。本不想带的，只是想起爷爷临终的再三嘱托。“子福啊……，爷爷留给你的只有这套篾匠刀，是祖辈传下来的。……爷爷，这一辈子也没用过几次……可不能丢……你可要守好……真希望你用不上……。”我也觉得用不上，我是到城市打工，不是去做篾匠。虽如此但还是遵照爷爷的嘱托带在身边。爷爷是四乡八里众多土匠人中的普通篾匠。从小我就听乡人称爷爷为“篾王”。虽是卖手艺讨生活的匠人，篾王张六爷的名头却很响，四乡八里面子也吃得开。能被人称之以王，说明爷爷在篾匠行业中必是数一数二的。我见过爷爷与同行的作品摆在一起，爷爷编织的竹篾器具的确是最结实与精致的。更重要的是。据坊间谣传。张六爷的篾刀有魂。张六爷的手有灵。出自张六爷之手的器具虫不蛀，鼠不咬，十年不破。到底有灵没有，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我从小就住在一个完全由竹子盖的竹屋里。竹屋里的一切都是旧的，真就像不会损坏一般。我唯一见过更换使用就是涮锅的竹刷，扫地的扫掃。家里用的家具和生活器具全是竹子做的，竹床、竹椅、竹桌、竹碗、竹筷、筲箕……。很少有木制用品。就算有，木制品也是爷爷制作的，爷爷提过一嘴，他也学过半吊子木匠。也许就像别人谣传般，爷爷的刀有魂、手有灵。我不知用过多少次爷爷的篾刀。十八岁外出打工前，除了读书，闲余时间我一直被逼着学篾匠。至今两手还遗留着被竹子摧残得不像样的痕迹。现在手里这套篾刀我从未用过，也没有记忆爷爷用过。爷爷一直把它们整齐摆放在供桌上供着，盖上一层黑布。这套篾刀由一把篾刀、两把剑门刀、一把刮刀，一把竹凿、大中小三根篾千组成。相比平时用的刀具少了竹锯、锉子、钻杆等。很奇怪，这套祖传篾刀从不生锈，擦干灰尘刀刃马上尽显锋芒。也不知道是从祖上哪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