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门,沈祁看到潇潇,小云和秀兰,锦竹四个小萝卜头排成一排坐在门槛上,小脸都皱巴着,又心疼又好笑。
没一会儿,苏长荣带着郎中回来了。
郎中清理包扎一番,把了脉,沉默片刻,眉头紧锁:“此女长期营养不足,身体过分亏空,这么剧烈的撞击,恐怕……醒过来的希望不大,我开一些药你们先熬着,只看今晚她能不能挺过来。”
听闻郎中此言,苏长荣呆立在原地,柳氏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。
沈祁急忙上前,将柳氏扶到凳子上。
细声安慰:“柳大娘别丧气,秀梅姐一定能醒过来的。神仙会保佑她的。”
沈祁心底默念,神仙不保佑作者也一定会保佑的,就是可能是换了芯的。
她把苏长荣请出去,交给他一些碎银让他去抓药。
苏长荣抓完药回到沈家,刚把药放好,外面就传来苏张氏的喊叫。
“柳氏你个黑心的懒婆娘,家里的活儿都不用做了吗?还有苏长荣你个不孝的,还不回来干活……”门外苏张氏用她那尖锐的嗓音喊。
沈祁皱了皱眉,好吵,想一拳给她打飞,让她感受下灰太狼的飞天旅途。
沈祁拉着苏长荣来到角落,试探道:“苏大伯,如果让你分家你愿意吗?”
苏长荣呆了一下,下意识嗫嚅道:“这……”
沈祁也明白让顺从了三十多年的人思维转变不太容易,而且人总对亲生父母有点执念。
当即给他一棒,“你还嫌你三个孩子不够痛苦吗?你自己看看哪一个身上有点肉?你大闺女现在快死了你刚才没听见吗?你还想让秀兰也被卖掉吗?!”
苏长荣流着泪,啪啪给自己两巴掌,“我真该死啊,我闺女躺在床上我还想着她们!我以为她能看到我的好!我又做木匠又种地,该还的早就还完了。”
沈祁先鄙夷了一下,你想孝顺倒是别让你媳妇孩子一起受苦啊!好在,人还能清醒。
想了想张氏那张三寸不烂之舌,沈祁觉得以防万一还是得下剂猛药,把里正所说的事告诉了苏长荣,又说:“苏大伯,里正也希望你能够分家,你若是不嫌弃的话,可以先住我家,秀梅姐身子这么弱,先住这里调养调养比较好。”
苏长荣耳边嗡嗡作响,压根没听见沈祁后面说什么。
真好笑,他一定是在做梦。
他想起小时候猪狗不如的日子,他想起娘总喊他“贱种”,他想起爹的冷漠,他想起两个弟弟欺负他时他娘高兴的神情,他想起娘把他卖给木匠时对他哀求的不屑……
里正叔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他呢?他又不会闹,可恨他还一直抱有幻想,幻想娘有一天告诉他都有苦衷。
他真是瞎了眼,木匠爹死后,他竟然还回来自讨苦吃。
他仰天大笑,险些背过气去,泪水顺着脸颊流下,灌进耳朵。
沈祁吓了一跳,默默往后挪了两小步,该不会是疯魔了吧?
外面苏张氏的叫骂声不断刺激着苏长荣的神经。
沈祁感慨,真是骂人都不带重样的啊,她是好孩子她不学。
苏长荣双眼发红,怒气冲冲走到门外,吼道:“你够了没!我们今天就分家!”
苏张氏吓得一抖。
苏长荣不理会她骂的恶毒词语把她硬拉到里正家,路上不断有村民围过来。
村民们虽不赞成父母在就分家的事,但是这个人是苏长荣的话就要另说了,反正也是看别人的戏。
苏张氏气得脸和调色盘一样,破口大骂:“不孝子!贱种!竟然这样对你娘!”
“里正,我想分家。”苏长荣面无表情说道。
苏张氏正在气头上,大喊:“不孝子啊!老娘给你辛辛苦苦拉扯大你竟然想分家!当初就应该给你弄死!白眼狼!”
村民们纷纷嗤笑,苏长荣在苏大河家就是被当成仆人对待的,苏张氏恨不得榨死他。说这话以为大家眼瞎啊?
里正皱眉:“嚎什么嚎!好好说话!”
苏张氏立马噤声。
苏长荣怒视道:“我闺女现在还生死不明,大夫说听天由命!你害死了我闺女,你还想害死我一家人,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?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三十多年我哪儿对不住你,小时候过的啥日子乡亲都知道!从你把我卖给木匠时我们就没关系了!”
全场哗然,苏秀梅要死了!苏长荣竟然不是亲生的!原来苏张氏当初说是做学徒其实是卖了出去!
某些乡亲表示:今天瓜太多,太撑太雷了有点消化不了,回去要好好问问老人。
“分家就分家!你以为你天皇老子啊!就是一贱种,只要你敢净身出户!”苏张氏虽惊于苏长荣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但估摸着他不敢净身出户。
村民:我和我的乡亲们都惊呆了,还有这种无耻的操作?
但凡明眼人都知道苏大河家现在的一切基本都是苏长荣挣来的。
“我答应,我什么都不要,以后再无关系,里正叔,族谱请您另起一列。”苏长荣想起沈祁的承诺。
凭自己的能力也可以让妻儿过上新的生活,断个清楚也好。
沈祁突然觉得不对味,卖给木匠没改族谱吗?那木匠也怪惨的。
里正将分家书一式两份备好,按好手印后,分给他们,改了族谱。
苏张氏像只斗胜的大公鸡,冷哼了一声便走了。
沈祁偷偷挥拳,老妖婆,以后有你哭的!竟然没要每个月赡养费?难道因为苏秀梅的事儿心虚了?
人群散去,苏长荣蓦然变得颓唐。
里正叹了口气,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长荣啊,你是个好孩子,我对不住你,那个娘不要也罢啊。”
里正有些愧疚,也许应该早点告诉他,苏家村再穷也没有卖儿子的,这事儿他也被蒙着,他要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同意,苏张氏真是不做人事。
苏长荣默然,微微点头。
沈祁上前谢过里正,对苏长荣说:“苏大伯,秀梅姐和柳大娘她们还等着你回去呐。”
苏长荣愣愣地点头。
回到沈家,沈祁收拾好两个西厢房,安排苏长荣一家先住西厢房两个屋,可拗不过他们说床很大只肯住一间,便由他们去了。
看着地契沈祁灵光一闪:“苏大伯,我家有几亩地。你看你愿意种吗?到时候有收成,一亩地我只要两袋粮食就可以了。”
有人看家还有人种地,真不错啊!沈祁的算盘打得啪啪响。
苏长荣感动地快要哭了,这小姑娘咋这么缺心眼呢?一小姑娘带俩娃娃多辛苦啊,还让他一家住在这儿,现在还把地给自己白种。
他连连点头,决定白给沈祁种地,养家的话他多做点木匠活。
午饭是粗粮面条配炒鸡蛋,沈祁特意把鸡蛋分到碗里,给苏家的人多分了些。
沈祁再次感叹,还好这是个书中世界,架空的,粮食产量都不错,还有豆子红薯土豆什么的,不然真得饿死,就是盐贵,糖也贵。
沈祁让柳氏专心照顾苏秀梅,下午和苏长荣看了地干了点农活。
晚饭时,沈祁特意多放了一些米多熬了会儿,苏秀兰和苏锦竹特别紧张,啥都不敢吃,小心翼翼地捧着碗,小口小口的喝,一口咂摸好久。
沈祁看见了心酸不已,夹了好几筷子菜给他们,打趣道:“小兰,小竹,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吗?怎么你们不动筷呀!”
她今晚多加了一些油和盐,味道应该还行。
“不不不,怎么会,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菜了。”苏秀兰轻声说,沈祁姐姐对他们真好。
“沈祁姐姐做得好吃。”苏锦竹也红着一张小脸说道。
苏长荣满脸通红,柳氏却默默抹眼泪。
不同于他们,沈祁乐开了花,有人夸她那不堪入目的厨艺!就该让他们心存愧疚,支棱起来,不然俩孩子以后有的受。
又催促他们一群人动筷,一顿饭最终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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