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愿其往生

秋月末，大雨至。夜晚时分，雨水如珠，砸在青石瓦片上，嘈杂声四起，噼里啪啦，惹人心烦。没有月光的黑夜漆黑如墨。小小农户瓦房内，唯有一盏油灯的依稀光亮照映四周。寒风呼啸，如鬼哭之声。周陈坐在屋檐下，仅穿着单薄锦衣，与黑夜融为一体。头戴发冠，背负长剑，腰间系着一串青铜铃铛，无风自响。他伸手接住一滴从瓦缝中渗出的雨水，看了看地面上汇聚而起的条条溪流，没有转头，与房门里的摇曳灯火说道：“老人家，三更到了，该歇息了。”门内，火苗映照着老妪的半张脸颊，低着头，缝补着满是补丁的孩子衣物，眼神昏暗，却满脸慈祥。听到门外少年的言语，老妪笑着沙哑开口道：“没事儿，老婆子我都是要进棺材的年纪，以后不愁没觉睡，趁现在还能动，多做些事情。”老人很老，头发花白乱如草芥，脸上满是岁月沧桑所留下的条条沟壑，肤如树皮，干瘪枯槁，上面黑色斑点遍布全身。周陈坐在门外，轻声说道：“听村里人说，你还有个孙子，还没回家吗？”老妪还是低头，火苗映照着半张脸颊，抚摸着手上的衣物，轻缓温柔，干裂发白的嘴唇蠕动出声道：“是啊，我孙子很懂事儿的，也聪明，不怕小公子你笑话，若是以后家里富裕些，能够上得起学塾，我孙子以后肯定是十里八乡最聪明的读书人。”老人的语气很笃定，就像在说一个事实，一个未来注定的事实。少年脸庞依旧有着些许稚嫩，但言语或者神情都有种不符合年纪的稳重，“你孙子聪不聪明不好说，但应该很孝顺。”这句话似乎是说到了老妪的心坎儿里，手中活计顿了顿，低声笑了起来。嗓音如夜枭，明明是开心，却令旁人毛骨悚然。等笑声停止后，老妪这才继续说道：“是啊！阿生确实是个好孩子，我记得也是这么个下雨天，老婆子我身子骨出了岔子，是阿生冒着大雨采的药，可能是菩萨保佑，自那之后，我这身子就再也没有过毛病。”少年锦衣如夜，脸色白皙，十指修长，甩去停留指尖的雨水，周陈漠然道：“菩萨保佑？老人家，你孙子真的会回家吗？换句话说应该更准确些，你孙子还能回来吗？”灯火摇曳，这一次，屋内陷入可怕的静谧。“回来？阿生没回来？阿生没回来？......”过了许久，老妪的嗓音再次响起，一声声，一遍遍，像是在问人，也是在问己。语气最开始是迷茫，似乎在回想某件不愿去想起又不得不去想的事情。“阿生没回来！我孙子没回来！呵呵呵~”言语愈发嗓音低沉，带着凄凉，哀伤，自责，但更多的，是怨恨。老人放下手中破烂不堪的孩子衣物，低声笑着，嗓音沉闷，带着疯狂的意味。周陈不为所动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