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伏尸百万（1）

这是第七日，东虞国攻打西永国江州城的第七日。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，外头城郭外的尸首散发着阵阵恶臭味。满天的乌鸦与数不尽的苍蝇盘旋在江州城的上空，似乎在等着一场盛宴。何鞘讨厌这些乌鸦。他推开了破旧不堪的屋门，想让外头的日光照进屋子里头。“鞘儿，怎么把门打开了。”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来。那是个消瘦的只剩骨架的男人，他半靠在床榻之上，在这个初夏，依旧盖着几床破败的棉絮被子。“父亲。”何鞘垂眼回应，继续将屋门拉开了些。这屋子很小，小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阳光就能倾洒到那张床上。何鞘想让父亲多晒晒太阳，他低头看着案台上摆放的中药。那是已经熬过好几回的药材了，药材都被煮的有些发白了。这样的药，怎么能治好病呢。何鞘的手指紧紧扣进了那扇木门里。他什么话也没说，只是默立在父亲身侧。那个半倚着床榻的男人，正是他的父亲何财。何财是江州城内的轿夫，靠着蛮力谋生的一介匹夫，名字取得也俗气，单名一个财字。偏偏他这一辈子过的苦楚，和财这个字没沾上半点关系。他是个没有文化的人，老来得子，好不容易有了何鞘之后，他跑前跑后请城里头的教书先生，给何鞘取了“鞘”一字。先生说，如今天下群雄争霸逐鹿，百姓流离失所。又说何财和娃娃一生困苦，便图得个千锤百炼，宝刀出鞘的彩头。何财很高兴。他宝贝这个儿子，也宝贝儿子这个名字。何财支撑着自己，想要下床走动走动，但他现在的身体，连一呼一吸都费力。他挣扎了两下，又放弃了，重新靠在了床榻上。“罢了，晒晒太阳也好，去去病气。”何财笑了起来，看着地上洒落的日光，灿烂温暖。只是这日光在何鞘眼里头却显得刺眼了起来。“不好啦！东虞国又进攻啦！”外头传来这样的呼喊之声，随着战鼓擂起，这样的呼喊之声越传越响。“不好啦！快跑！”一人慌张的跑了过来，边跑边喊，一路跌跌撞撞。他边跑边脱着自己身上的戎衣，连滚带爬跑过来。何鞘见过他，那是李家的次子，才十六七岁，前些日子被拉去充了军。外头那些紧闭的门扉骚动了起来。“呸！有什么好叫的，打了这么多日，还没习惯呢！”隔壁的王二婶打开了门，朝着大叫的逃兵呸呸了两声。“二婶！快跑啊！”“何鞘！快跑啊！”他喊的凄厉，王二婶被他吓了一大跳。“我说李家小子，你不好好上前线打仗，现在别人打过来，你做逃兵是吧。”“大家快跑。将军……将军要杀过来了！”他又摔了一跤，顾不上疼痛和身上磕磕跘跘留下的伤口，他奋力地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跑。“外头那